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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之向往

声之向往

音乐大概是四年时间中,除了床之外接触最多的事物。高中时期没有手机,只能在晚自修前的校园广播台,或是趁着教室人少,偷偷(光明正大)地去放教室电脑内的存货。大学后有了手机,便有了听歌自由,听歌就变得愈发猖狂起来,一首全长42:56的《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》,耳机一带一摘,一节课就过去了。耳机也不知换了几对,从买手机送的,四六级考试买的有线耳机,到朋友送的TWS蓝牙耳机,到真无线耳机,蓝牙音箱。近期Science的一项研究表明,声音能够通过皮质丘脑回路起到镇痛作用[1](虽然是5dB SNR的白噪声),但这也许是我听歌的原因之一(”Well I can ease your pain, Get you on your feet again“)。

大一-大二秋冬

受到高中班级“音乐氛围”影响,大一大二时期听歌的曲目主要集中在摇滚和沙雕小情歌。由于个人理解能力有限,我听不懂大多数摇滚,只是觉得那些旋律和节奏充满力量。而这些力量可以很好地表达当时我内心的无端的愤怒,再加上一些隐晦的歌词的联系,可以很好地安抚我内心对现实的不满。主要听的歌手/乐队包括Pink Floyd,“南京市民李先生”,唐朝,Metallica,万青,痛仰等。大一大二的大多数空闲时间都独自在东一五楼的自习室中刷题度过,从微积分ⅠⅡⅢ,线代,普物ⅠⅡ,C小C大,到有机,概统,电原,数电,常微偏微复变。高中养成的古怪嗜好依旧延续到了大学,在刷题中获取快感,就算与专业毫无干系,但是解题结果和答案的一致,PTA中满屏的绿色勾勾总让我感到快乐,甚至上头;但是每次做题卡壳,PTA中那个永远消除不了的叉叉,总让我恼火。这时候,我一般会把耳机开到我生理承受范围的极大值,把自己淹没在鼓点、电吉他的延音、各种迷幻的效果和主唱的嘶吼中。

Metallica的《Fade to Black》和《Nothing Else Matters》总成为我考炸后的安慰。万青开头看似散漫的唱调,但总在歌曲的某些地方迸发出呐喊,“是谁来自山川湖海,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”,来时充满梦想,有走遍五湖四海的勇气,但终究为生活所困;“于是他默默追逐着,横渡海峡,年轻的人,看着他们,为了彼岸,骄傲地,骄傲的灭亡”,一长串休止符后,在阵阵逐渐密集的鼓点中,为了追求终极而骄傲地燃烧自我,让我联想到刺猬的“生如烟花,炸开自己纵情燃烧吧”。在南京市民李先生还没有下架前,我最常听那些最为人所知的歌曲:《关于郑州的记忆》,《梵高先生》,《这个世界会好吗》,《我们不能失去信仰》,《热河》等,“似是而非或是世事可畏,有情有义又是有米无炊”,我到现在还是没太理解这句话,纯粹觉得好听;“生命曾经闪耀思想的荣光,我们不能,不能失去信仰”,在下架后,找到了一些相关的现场资源,第一次听电声与管弦乐,还是很震撼的。

东一A五楼没有饮水机,我常常去东一B四楼倒水。去倒水时,我常常会在东一B五楼的天台处看天,看鸟,看启真湖,或是在天桥看看远处的雪山灯火。这时候常会听PF的《High Hopes》、《Marooned》,《Wish You Were Here》,《Echoes》等。晚自习结束,骑着单车滑行在空无一人的文广,有时候会遇见轮滑社的同学,如果运气好,文广地面的积水倒映着南方天空的月亮,“珠碎点点清 玉水河塘 鳞鳞月破去 心泉摇晃 今宵对昨夜 明空浩荡 残思追穹方 月已西往…我要抚摸你”,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歌。
大一

而那些思政课程和部分通识课,总让我感到愤怒和不屑,思修,史纲,马原,毛概,我愿称之为“四大jin’gang”(危,就没一门课上3.6的)。学生活动和社会实践,总存在这样或是那样的令人不爽;“不,要相信规矩;不,要相信秩序;不,要相信严肃;不,要相信贵贱;不,要相信尊卑;不,要相信傀儡;不,要相信权威;不,要相信稳定;不,要相信繁荣”,虽然这是一首口号歌,但是就是爽;就和去迪拜的爽一样,就像去西安的爽一样,就像在台上指点江山的爽一样,他们一直在互联网的记忆中。但现在看来,我的这些想法可笑幼稚。
黑子

大二春夏·疫情

大二下,疫情围困在家。我的心态就出现了一点小变化,现在一度怀疑自己当时的状态是抑郁的可能性。而从这段时间开始,大概就是四年的转折,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,不能说是一蹶不振吧,只能说是每况愈下。大概从这个时候开始听朴师傅、刺猬乐队和谢天笑。始终围困在家中让我倍感焦虑,每一次返校的机会,我都申请了,但是由于年少无知,被坑蒙拐骗,多次妥协,最终还是伤害了自己,直到暑假才申请成功。那段时间,常常骑着小龟去水库旁转。常听的是《No Fear in My Hear》,这整首歌仿佛都在描述我的困境和奢望。《我去2000年》是朴树的第一张专辑,很难受地看到,专辑中的第一首《New Boys》被滥用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,被各种奇奇怪怪的甜腻嗓音唱出来。其实我觉得整张专辑的情绪是迷惘和愤怒的。专辑里最常听的是《妈妈,我…》、《活着》和《我去2000年》。“他们是些有轨电车,终日往返工厂和住房,他们关心粮食关心电视,他们无所事事,看到他们我感到很难过,上班下班的植物人流,在菜市场里,人行道上,他们冷漠地走着,妈妈,那里面有你”。在困在家中的时间里,我一日又一日地重复着一样地生活,看到重复的人,做他们做重复的事情,仿佛自己被围困在巨大的迷宫中,兜兜转转,又回到原地(”steps taken forwards but sleepwalking back again“);最后一句“知道吗,我是金子,我要闪光的”仅仅是在自我安慰罢了,我也是我所谓重复的人中的一个,每日活成一个样子。
隔壁老张对我讲,年轻时我和你一样狂,天不怕,地不怕,大碗喝酒,大块地吃肉;后来摔了跟头,老了,就变得谨小与甚微,就忘了梦想只乞求能够平安地活着”。因为出于对形式主义的厌恶,我对学院的某些政策和要求不屑一顾,但最后搞得自己非常难堪,最后不得不跪着舔着把事情填补完了;坚持自己的想法总是要付出代价,那为何不躺平让别人牵着你的鼻子走呢?或者段位再高一点,见机行事,见风使舵,别人出彩你就喝彩,别人出丑你就跑路,也许没有脑子才是最轻松的活法?最后还是活成了老张。
疫情

大三-大四秋冬

这大概是四年中的至暗时刻,“崭新万物正上升幻灭如明星,我却乌云遮目;崭新万物正上升幻灭如明星,乌云遮目”。别人的大三大四,是渴望从平凡到不平凡,而我却苦苦哀求,希望从不平凡变得平凡。我失去了大一大二时的力量和思想,就想活成普通人,别人卷地像生产队地驴,文章批量生产,而我却奢求活成生产队的猪,至少只需要承受最后一刻被宰杀时的痛苦。有人说杀不死你的,只会让你变得更强大,而我的感受是相反的,痛苦是会消磨、蚕食人的意志的。我几乎不再听摇滚,而是一些软绵绵的没有力量的靡靡之音。但就算乌云再浓厚,总有阳光投射进来,“这是如此不可思议的光芒,照亮了这世界,来自你无尽的爱,照亮我生命,也照亮了我的心”,因为这些光芒,我才能“生生不息”。同时,我又开始作死,给自己报了SRTP,深度科研,一个比赛,又加上毕设,我深深地怀疑自己能否顺利毕业,虽然到后来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挺水,但在当时看来,简直就是痴人说梦。其实这一段可以写的实在太多了,但是真的不想再回忆那些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,所以就这样吧。

大四春夏

大四春夏,搬回紫金港,完成了大四秋冬留下的所有烂摊子,顺利毕业,这实在是我应该感恩的事情。3月打完比赛(虽然我也只是打打酱油,主要还是队友C),四月五月完成毕设,六月完成SRTP与深度科研结项,六月中下磕磕绊绊地考完最后两门考试,放在5个月前,这都是我不敢想的事情。这段时间,非常幸运地找到了许巍2015年在北京《此时此刻》演唱会视频,以及后来2019《无尽光芒》演唱。这两次演唱会常常给我带来温暖,伴我度过焦虑、不安和紧张。佛法摇滚,真的充满力量,但又不狂躁。亮子的电吉他,贝贝的键盘,苏格兰老大爷的架子鼓,陈悦的笛子,窦颖的和声。正如在《故乡》这段里听众大声喊出的“牛逼”,真的牛逼。在《空谷幽兰》中吉他的solo与笛声遥相呼应,“慧行坚勇究畅恒无极”。《漫步》: “让他自然地来吧,让他悄然地去吧,就这样微笑的看着自己,漫步在这人生里”;《救赎之旅》:“生生不息,向着灿烂的终极;一直以来,在心中的梦想,是用一生,改变这个世界…我被你的爱拯救”;《灵岩》:“迷惘坚定交织的旅程,远比开始预料的艰难,也更曲折,丰富多彩”,“你恩赐什么样的旅程给我,要用尽一生来感知,为何在经历过后我才觉醒,你对我的爱,无与伦比”。《旅行》:“谁画出这天地,又画下我和你,让我们的世界绚丽多彩”,每次在阳台看到夕阳下的变幻莫测的天空,都会想起这句。《只有爱》:“有些经历,我不愿回头,有些记忆,却永远在心里”,“只有爱,才能让我觉醒,即使有烈火,燃烧我的心”;《无尽光芒》:“愿所有的悲伤,都化作所有喜悦的力量,就像你爱这世界,你无尽的光芒”;《我不猜》这首歌也同样融入了部分弦乐program,“我不猜,也不徘徊,此刻青山,在眼前”。最后一首《夕阳中的城市》,节奏平缓。吃完每次晚饭躺在古籍馆的朝南的沙发上,望着巨大落地窗外,天空中斜射进来的夕阳,在末尾电吉他,键盘,架子鼓的交替solo中睡去,听到尽兴处,还会随手比划比划(字是真的烂)。夕阳和橘黄色的灯光,陪伴我度过写论文、de bug、和复习组胚的时光。
大四

结语

毕业了,对别人来说,随便搞搞就能毕业;对我来说能顺利毕业真的不容易。一直想着能写些什么,但想来想去总是不知写些什么。按照惯例,我只会写写流水账,或是阴阳怪气地写些俏皮话。我不想做喷子,也不想做日记本,也不想做编译器。我只想审视自己,奈何读的书实在太少,嘴上也就剩下几句诸如“真的C”,“只能是寄”,“真的帅”之类的语气词。所以拾人牙慧,借助别人的语言,表达一些想法。
最后,还是用别人的歌词(刺猬乐队·《勐巴拉娜西》),表达祝福:

在幻妙的时间里有望喜和奇遇
在嘈杂的城市里有永恒的相遇
在有生之年里常相伴有知己
在曼妙的年龄享有诚挚的爱情

Citation

[1] Zhou W, Ye C, Wang H, et al. Sound induces analgesia through corticothalamic circuits[J]. Science, 2022, 377(6602): 198-204.